小时候最盼望的就是坐火车,因为我知道火车终点站,站着爸爸。旅途中的每一分每一秒,都在让我离“家”这个词更近,也让我和家人的时光,慢慢拧成了紧紧的结。
意识还陷在软软的梦里,就被妈妈温暖的手揽进怀里。我像被裹在暖棉絮里似的,昏昏沉沉的跟着她的脚步慢慢挪。直到车站的风裹着火车的轰鸣扑过来,那声音又粗又亮,像一把轻劲的手,一下子把我从梦里拽出来。“乖,坐好再忍忍,很快就能看见爸爸啦。”我揉着眼睛稍稍坐直,很快就被绿皮车特有的哐当哐当晃荡得身子发颤,骨头缝都跟着松快,眼皮没撑多久又耷拉下来了,我靠在妈妈肩上,迷迷糊糊睡了一路。后来每次进站,都要在那道身高线前停下量一量,终于有一年,头顶稳稳超过了那道被无数小手摸得发亮的横线,就像我长过了身高线那样,绿皮火车也悄悄换成了银灰色的高铁。车厢里的座椅裹着层绒布,软乎乎的,车窗擦得亮堂堂的,像块剔透的水晶,从前要摇摇晃晃熬满二十四个钟头的车程,如今四个小时就到了。
出站口,爸爸还是提前两个小时就站在那儿。军装的肩章换了新的,在太阳下闪着细碎的光,看见我来,他的手在裤缝上悄悄蹭了蹭,才从怀里掏出一杯热豆浆。杯壁的温度烫得指尖微微发麻,那暖劲儿像极了爸爸看我的眼神。早年是攥着不放的热乎,连我走一步都要多叮嘱两句,如今松了些,却沉在心里,暖得更扎实。
返程时看着窗外,爸爸总追着绿皮车跑,手里攥着我落下的小玩具,军帽被风掀到脑后,额角的汗珠子在太阳下亮得晃眼。他跑着,喊着我的名字,身影越缩越小,最后成了个小黑点,慢慢融进远处的山影里。从前他送我走,总说 “等你三天”,语气里的盼头像山里的泉水,清冽又绵长;现在他只说 “下次再来”,话短了,可那里面的情意,像绿皮车飘来的淡淡煤烟味,像高铁里裹着的微凉冷气,风一吹,就漫过好些年。
车站里的报站声渐渐远去,风从车窗缝里钻进来,带着点外面的凉意,我却忽然鼻头发酸,又觉得暖。原来这人间的牵挂,从来和火车快慢无关。只凭着一颗真心,就能稳稳当当跨过高山,越过岁月,把两个人的心,紧紧连在一块儿 —— 就像从前的绿皮车、现在的高铁,不管走得快还是慢,方向永远是 “爸爸在的地方”。
作者:秦皇岛市开发区第二小学苍顶顶
编辑:高富灿
